M78文明观察中
人,生而没空。
Star Trek/Holmes/元白/LM一生推
城垣枕星,河桥渡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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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子】二十个幻觉和一首遗忘的歌

*把这篇不能当生贺的生贺也存一下。

**梗我还蛮喜欢的,写得就很不满意了。神神叨叨的风格我果然还是驾驭不了,嗨呀,生气。

***结尾做了简单修改。比之前稍微能看了那么一丁点儿。



又名:——觉得自己的兄弟是杀人狂怎么办。




起初他只是偶然觉得史艳文看着令人胆寒。这人站在讲台上,白色的衬衫整整齐齐卷到小臂,激光笔在手中翻了个花,一点红色落在惨白的屏幕,像是死亡天使熟练地落下他的镰刀。

他这血光逼退了一步,手肘打在金属栏杆上,讲义洒了一地。

有路过的学生认出他来,殷勤地蹲下来帮他捡纸:“您怎么在这儿?来等史老师下课?罗老师……罗老师?您没事吧?”

“没事。”他努力控制着双手,不要因为这薄薄的几张纸而颤抖。

——要怎么告诉旁人,在这一刻,他觉得自己兄弟的手上染着鲜血。


幻觉是人脑最擅长的骗术。他对自己说。转过天来他也许就会唾弃前日自己的疑神疑鬼。

第二天,他听到史艳文口袋中隐隐的金戈之音。他看着史艳文掏出钥匙串放在斗柜上,金属与木质一碰,发出长剑出鞘的铮然一声。

“小弟?”那人站在门廊看着他复杂的神情,泛起一个困惑的微笑。

他几乎本能地要起身攻击对方,他想撕下这张伪善的假面,让世人看看史艳文是怎样的欺世盗名之辈,看看这堂堂——

堂堂什么呢?

他愣在当场,攥紧了手中的茶杯。他心中的怒火如此遥远又熟稔,真实得让他几乎就要相信。

可他口中咒骂的这个人是谁呢?

他只好挪了挪脚步,任由史艳文接过他手中的茶,毫无顾忌地喝了一大口。


第三天,他看到史艳文的袖口上,明晃晃的一道血迹。

那道血迹开口对他说,是你杀了我。

不是我。一个他在心里说。

是又如何。另一个他在头脑里冷笑。

而史艳文毫无自知地抬起那管血淋淋的袖口,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颈侧。

他死死盯着印上史艳文脖颈的那一道红,血珠粘稠地下滑进衬衫微开的领口里,汪在锁骨的凹陷中。

这血迹紧贴着史艳文的身体,又对他说,多少人呢?三百,三千,三万?

这债是他的……还是你的?

“滚。”他没能控制住自己。

史艳文颇为惊讶地抬起目光:“又不要我审稿了?”

他伸出手,坚定地合上了显示屏:“不要,你废话太多了。”

他看着史艳文习以为常地笑,眼中却只有那一道刺目的红。


第四天,袖口的血迹消失了。

他在校门迎着夕阳抽烟,史艳文夹着讲义从教室里出来,整个身影融在阳光里,每一片衣角都透着白。

他却觉得不对。

不对,哪里都不对。

史艳文分明是沾着血和烟尘的。生着细茧的手心握着刀剑,硝烟浮在他脸上,血水从他的发丝中淌下来。

一滴,一滴,一滴。

血腥气代替烟草充盈着他的肺,可怖的感觉却褪去了。

甚至……有一分熟悉。


罗碧于是明白了他荒谬的幻象日日都在演进。他不知幻象从何而来,也不知昭示是吉是凶,只好愈发频繁地看着史艳文。

于是他发现,史艳文也常常看着他。

课室后排的遥望,望倒后镜时擦过的余光,会议发言时落在肩上的视线……晚餐时无心问他大伯最近是不是瘦了,他转过头来,才发现史艳文的目光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。

然后是脸颊。

下颌。

眉心。

“胖了。”他扭开脸,如是回答女儿的问题。

史艳文说:“哎,好吧,你说胖了就胖了。”

——不,你不应该附和我。

罗碧手中的筷子狠狠拍在了桌面上。

——你应该疾言厉色,字字确凿。你应该不齿,应该愤怒,应该大义凛然地驳斥。

——你不可能对我说“好”。

小姑娘吓了一跳,身边的人皱起了眉头。他的五指在桌面上按得发白,唇齿吐字却比往日更加轻快:“想起个事。”

他起身离座时仍能感到打在背上的灼灼目光。他知道是谁在看着他。

他不知道自己正看着谁。

无由的幻象折磨着他。哪个才是史艳文?是眼前这个握着笔的?还是脑中那个提着剑的?

哪个才不是史艳文?

哪个史艳文对面的,才是他?


在第二十天的时候,他看着为他打开家门的史艳文,却在光天化日下陷入梦魇。

不锈钢的门框成了一面镜子,他的五官在其中映成一个扭曲的狞笑,而史艳文的形象被防盗网切成无数碎片。金属的寒意咬住了他捏着钥匙串的手,牵扯着他,做一个无可挽回的动作。

他大张着双眼,梦见自己的刀刃吻上了史艳文的脖颈。


皮肉分离的声音比意想中更轻。

血却更温热。

他甚至有些惊讶了,史艳文的血竟是暖的,热的,烫的,灼烧着他赤裸的皮肤。可他又为什么会觉得史艳文的血不是热的呢?

对面的人徒劳地张开嘴。要解释?还是诅咒?只有呼呼的风声灌满了他的耳朵。

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,一个被割开喉管的人,还能发出什么声音呢?

他看着自己的手,这双手像上好的刀锋一样挂不住血迹,它们衬在史艳文被血染红的衣襟上,白得近乎透明。

他又看着史艳文。血腥终于爬上了他的脖颈,涂抹他的五官,浸润他的头发。

血水从史艳文的发丝中淌下来。

一滴,一滴,一滴。

这次他知道这血是哪来的了。


——不。

——不!


他惶然睁眼,颤抖着抬手,要去触那片朱红浸润的衣角。

史艳文抓住了他的手。

幻想中的史艳文颈上的红痕仍在汩汩地流着血,他的手却仍然稳定。

没有疑惑,没有探究的神情。他是那么地了然,坦坦荡荡地将他的手捧在了掌中。

他带着他的手,握上了那红色的一角。

“小弟。”他说。

于是那红色从他的衣襟上落了下来,沾在他的手上,又被另一双手握了去。

沾在他们两人手上。

史艳文又说:“小弟,看着我。”


他看向史艳文的眼中。

那双眼有百代深潭,万人血债,有烟尘滚滚扑面而来,也有横刀立马的快意,有肩挑古今的豪情。遗忘的岁月奔腾而下,却被牢牢锁进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,不能沾染他一分一毫。

他看着那双眼睛,仿佛从洪荒看到天启,直到朱印慢慢褪去,留下一抹雪一般的白。

他于是确定,这便是史艳文了。

他说:“是你的债。也是我的。”


两双的眼中有百年光阴驰骋而过,尔后那道光芒又倏然消湮,就像不曾来过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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